他不知道是從什麼後開始,就如同每個言情小說寫得那樣,發現時就已經愛上了,可絕大部分的愛情小說,最終總會兩情相悅。
但,現實呢?
那是連妄想都顯得可笑。
這又有什麼辦法呢,誰叫他愛上的,是個看起來近在眼前,實際上以各種方面來說,都是遙不可及、宛如傳說般的存在。
打死他都想不到,自己竟然會有一天身陷在這樣的戀慕中,無法自拔。
※
「啊,學長早安。」褚冥漾在走出房間時,偶遇到從外面回來的冰炎,便一如往常地打了聲招呼。
他盡量讓自己保持鎮定,不讓自己表現出太過喜悅的樣貌。
有多久沒說話了?四個禮拜了吧?其中有三個禮拜冰炎都在外面跑,根本連見面的機會都沒有。
「早。」然而冰炎只是禮貌性的應了聲後,就打開自己的房門走進去,就這樣將褚冥漾關在門外,不多做交談。
深深地望著關起來的房門,褚冥漾難掩失望的神色及心情。
自從冰炎從冰焰谷回來後,他與冰炎就沒再像從前般那麼頻繁的接觸了,或許這樣才算正常,他與冰炎的關係,本來就只是學長跟學弟這樣薄弱又不重要。
沒了鬼族的騷擾、沒了陰影的威脅、沒了護送的責任,他們之間的交集就這麼恢復了兩條平行線。
畢竟,他與冰炎本來就是屬於不同世界的人。
同樣的性別、不同的種族、不同的壽命、甚至是不同的時空,這些都讓這樣的戀慕顯得可笑至極。
一陣酸楚襲上鼻頭,褚冥漾深吸了口氣,壓下哽咽跟傷悲,轉身走下樓梯。
就算用再多的藉口來說服自己不要去追尋一個不切實際的愛情,他的心思卻始終無法從冰炎身上完全的抽離,每一次的見面只是加深了戀慕之情;每一次的離別則是加深了思念,簡直無藥可救。
但這份愛意啊,不能說也沒資格去說。
要是在更早之前,在彼此的羈絆還是如此深刻的時候發現了這樣的情感,天真的自己,一定會以為自己還有希望,奢望著那個人也同樣的喜歡自己,畢竟那個人對他是如此的特別,又為他著想、甚至為他賣命。
不過那些特別,只是為了那妖師的血統;那些羈絆,不過只是從千年前延續下來罷了,並不是為了他、而他一點也不特別。
沒了這血緣關係,他們連接觸的機會也沒有。但或許,那樣會比較好,不知道、就不會有這樣糾結的情緒。
他早就認清了現實,從恢復和平的日子之後,自己與冰炎那幾乎等於沒有的互動中,他就不再作夢,畢竟這就是現實,他是個大衰人、又是邪惡的妖師,完美的混血精靈,怎麼可能看上自己。
他自嘲的笑笑,走出了黑館,望向了四樓,這裡是看不到冰炎的房間的,但無所謂,有沒有看到都一樣。
『祝,颯彌亞˙伊沐若˙巴瑟蘭……殿下,擁有美好的一天。』
他能做的,就只有這樣而已,把自己的思念跟愛意,化為言靈,守護著冰炎,日復一日。
※
「漾漾,你這次表現的真不錯。」褚冥漾的肩膀被重重的拍了下,手的主人就算看起來狼狽,卻依舊掛著如同神經病般的笑容。
褚冥漾雌牙裂嘴地迅速撥開那隻手,雖然很想翻白眼但他還是好脾氣的邊回說:「謝謝。」邊輕輕地摸著剛剛因為衝擊而脫臼的肩膀,然後他望著沒比自己好到哪去的水之妖精,說:「雷多,雅多呢?」
雷多偏了偏頭,指向剛剛因爆炸造就出的深坑,說:「他在收拾善後。」
說完這句話的同時,雅多就從下躍了上來,他身上的傷跟雷多一模一樣,但他還是一臉鎮定的施展術法將這個坑填平。
全部作業完後,穿著紫袍的雅多吁了口氣,並看向他道:「不好意思,這次麻煩你了。」
被臨時抓來當搭檔的褚冥漾,連忙道:「不會、不會,若缺人的話歡迎來找我,真的。」反正他早就被西瑞抓去出臨時任務習慣了。
雖然很累人,但是個磨練的好機會。
雅多點點了頭,接著道:「漾漾,你真的不考慮去考白袍嗎?我覺得你已經有這個實力了,若是沒有推薦人,我可以……」
褚冥漾卻打斷了雅多的話語,然後笑著說:「不了、不了,光學校方面就應付不暇了,偶而跟你們出來出任務還好,要是真的當上白袍的話,我絕對會被操垮的。」
雅多似乎有點失望,其實雅多的表情並沒有太多的變化,一切都是相處久了後可以稍微發覺,雅多並沒有多說什麼,只是道:「我明白了,若是你改變主意,歡迎來找我。」
「謝謝。」
禮貌性的道了謝,他們就都回傳到醫療班,各自散開。
跟雅多說的話有一半是假的,應付不來事小,他怕的是要真的當上了白袍,會因為公會的關係,讓自己跟那個人的見面機會會變多。
都已經不見面了還這麼想念,接觸的機率變多的話,那這幾乎要滿意出來的愛意該何去何從?
況且就算當上了白袍又有什麼用?那個人身邊早就有了個優秀的搭檔,他是不可能有機會的。
想到這,他就不自覺的握緊拳頭,卻牽動了受傷的肩膀,讓他倒抽了一口氣。
抓著自己脫臼的肩膀,褚冥漾看向無限延伸的走廊,忙碌的治療士在旁邊走來走去,卻不經意地瞥見了不遠處紫色的身影,讓他當下立刻決定轉身離去。
無法控制的情緒讓矛頭指向無辜的人,他好討厭自己醜陋的忌妒,明知道那名搭檔什麼錯都沒有犯,卻還是產生這樣扭曲的情感,讓他覺得無地自容。
可是他還是無法克制自己去想,為什麼站在那個人身邊的不是自己卻是他?
這些想法揪著他的心臟,他只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、想要大叫,卻無法這麼做。
回傳到黑館的大門前,他疾步地走進黑館,卻反而見到了他更不想見的人。
「褚?」坐在交誼廳的幾名黑袍馬上就注意到他,其中那擁有銀白摻紅的人馬上瞇起雙眼看向他。
「學長、伯爵、安因,下午好。」褚冥漾秉住了呼吸,盡量裝得很鎮定的樣子,但狼狽的外貌跟髒亂的服裝是騙不了人的。
「你這副模樣是怎麼回事?」冷冽的聲音從那漂亮的唇中吐出。
「就、就……剛剛回來的時候,不小心絆到東西、就跌倒了。」褚冥漾盡量用無辜的表情跟語氣說,他不知道自己的樣貌看起來心不心虛,不過這種事絕不無可能,就算他稍微學會控制自身的力量,衰的事情還是改不了,這種理由由他說出來一定有某種程度的公信力。
蘭德爾放下了手中的高腳杯,忽然嗅了嗅,說道:「我聞到血的味道。」
「……哈哈哈,一定是剛剛跌倒的時候擦傷了吧。」褚冥漾趕緊解釋。
安因這時也放下手中的書本,然後溫柔的說:「漾漾,既然受傷了怎麼不去保健室呢?」
「呃,這麼點擦傷抹點口水就好了,沒那麼嚴重啦……」褚冥漾這樣打哈哈,不敢望向始終用可怕表情看他的冰炎,他覺得呼吸困難,唾液卡在喉嚨咽不下去。
這時冰炎忽然站了起來,並朝他走過來,讓他下意識地退後了好幾步。
冰炎停下腳步,表情又冷了幾分,他扯出毫無溫度的笑容道:「怎麼?我有那麼可怕嗎?」
超級!世界宇宙無敵可怕啊大哥!!!褚冥漾簡直欲哭無淚,他囁嚅著:「下意識就……」
冰炎嘖了聲,又朝他走了過來,這次他根本就不敢亂動,直到彼此之間的距離只剩下一步之遠,卻可以清楚的聞到對方的香味,這讓他覺得呼吸更加困難了,心跳不斷的加速,血液都往臉部衝去。
「你從剛剛進來就一直抓著左手臂。」冰炎淡淡地說道。
褚明漾馬上放開,然後解釋道:「剛剛跌倒的時候撞到肩膀,應該瘀青了,哈哈哈……」
褚冥漾完全不敢看向冰炎的臉,就怕冰炎看出什麼所以然來,更害怕自己要是一對上視線,就無法從那完美的臉龐上移開。
不知道是不是錯覺,他似乎聽到了嘆氣的聲音。
「褚,你還想說謊到什麼時候?」
他心跳漏了一拍,不知道冰炎到底知道什麼,小心翼翼的說:「學長,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……」
冰炎不可能知道什麼的,畢竟偷聽的能力收回,就算對方直覺再準,也不可能平白無故知道他受傷的事情。
冰炎嘖了聲,忽然拉住了他的左手,在他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就將那隻手高舉起來,讓他痛得尖叫了一聲,反射性地用力拍掉冰炎的手。
「哼。」冰炎環抱著雙手,冷笑了一聲。
褚冥漾驚恐的看向冰炎,他不清楚對方到底是為什麼自己受傷的事情,同時開始害怕起該不會其實冰炎偷聽的能力一直沒有收回,或許陰影的事情讓公會又有了戒心,命令冰炎重操舊業?
那、那些心中的愛戀,該不會也、也……
冰炎卻不容他繼續細想下去,只是一把抓住他的右手,帶著他傳送到醫療班丟給了月見後,就轉身離去。
愣愣地接受了月見的治療,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,自己的臉上已經爬滿了淚水,溫柔的月見卻什麼也不問,默默地幫他治療完後,就讓他一個人住進病房。
他的傷早就在月見高明的醫術下全部治好,不需要佔著病房的床位,或許是月見了解有個地方就算有再厲害的醫術也無法治好吧?所以才開出讓他需要住進病房的証明。
心裡滿滿的恐懼是壓垮自己的最後一根稻草,不斷的想著自己的想法到底是怎麼被看穿的、而那些不說出的情意,是否對方早已得知?
明明就已經沒什麼接觸彼此了,為什麼那個人還是能一眼看穿自己呢?他像是被赤裸裸地攤在對方面前,一點偽裝都沒有,那麼那個要人命的暗戀之情呢?是否早就被那個人給看出來,而他只是裝做不知道?
是不是就是因為看出他的心意,卻不知道該怎麼拒絕,所以才會慢慢地疏遠他?只是他沒有察覺出來而已。
那又為什麼要在他受傷的時候追問到底?既然要拒絕就做絕一點,不是嗎?
既然嫌他麻煩,又何必對他付出多餘的關心呢?
淚不斷的滴落在病床雪白的枕頭上,鼻水造成的鼻塞現象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,他哽咽著,卻不准自己哭出聲音來。
他已經,不知道該拿這份感情怎麼辦了。
※
在那之後,他們之間的關係並沒有任何改變,遇到了一樣會互相打招呼,一樣不會深談什麼,那天發生的事情,對冰炎來說似乎只是生命中一點小插曲罷了。
他自嘲的想,也是,自己不過是精靈那漫長生命中的小小過客而已。
還好他們之間的關係不能更糟了,他這樣安慰自己。
同時也期望著這份無法表達的愛意,也能隨著時間漸漸的沖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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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一天,在聽到冰炎受重傷躺在醫療班的時候,褚冥漾頓時覺得胸膛好像被挖空一樣,接著就被恐懼給填滿,他隨著通知他的千冬歲衝到醫療班的病房去,就發現冰炎的臉上爬著屬性失衡的圖騰,而提爾則是站在旁邊一直碎碎唸。
至於在旁邊的病床上則是坐著一臉無奈的夏碎,想必是看到自己的弟弟如同天崩地裂的表情開始頭痛了。
但褚冥漾沒時間去管別人,他的眼中只剩下冰炎疲憊的臉上,他並沒有睡著或昏去,相反的血紅的獸眼慣性地瞇成一條線,表現出心情很不好的樣子。
除了黑袍有些破爛,是沒有看到其餘可見的傷痕,想必是剛剛已被提爾給治療好了。
知道問冰炎一定沒辦法得到什麼答案,褚冥漾轉過身去看向臉色蒼白的夏碎,似乎有大量失血過,但外觀同樣看不出來是受了什麼傷,他控制不了自己激動的情緒,問:「夏碎學長,到底是怎麼回事!?」
夏碎無奈的笑了笑,然後道:「出了一點小差錯,我們被鬼族偷襲,為了保護委託人,我被鬼族刺傷了,而刺傷我的爪子面有劇毒,等我醒來後就發現自己躺在醫療班,而冰炎就是那副樣子了。」言下之意就是他也不清楚是怎麼回事。
褚冥漾馬上轉向冰炎,擔憂的神情表露無疑,但冰炎卻一副沒什麼大不了的模樣,讓他又著急又生氣。
他轉而問提爾:「輔長,學長是受了什麼傷!?」
提爾語氣有些諷刺,他道:「沒什麼,不就某個小子嫌麻煩乾脆把技能都開一開,也不想想自己的身體還沒恢復到十成,導致靈魂有些不穩定罷了。」
冰炎卻只是輕哼了聲,毫無悔過之意。
這時他終於忍不住了,他急著道:「學長,你怎麼這樣不顧自己呢?」
總是這樣不顧自己的硬撐,對自己的身體毫不珍惜,冰炎難道不知道這個身體,是大家千辛萬苦拿回來的嗎?
冰炎卻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,嘲弄道:「你有資格說我嗎?」話語暗示著上次的事情。
褚冥漾全部的話就這樣被堵住,他懊惱的搔搔頭,不放棄地繼續勸說道:「那、那不一樣啊,學長你的狀況又不穩定,就不該接什麼任務嘛!」他藉著這次的機會說出自己一直想要勸說的話:「接任務就算了,但你怎麼能嫌麻煩就這樣不顧自己的身體狀況呢?這樣會……」
冰炎不耐煩的打斷了他的話,暴躁的說:「你清楚任務的內容嗎、你又了解當時的情況嗎?什麼都不知道的話就別自以為是的講一堆道理,很煩知不知道!?」
那一瞬間,褚冥漾只覺得自己被人重重的打了一拳。
是啊,他又有什麼資格說什麼?他不過是連個袍服都沒有的學生,他有什麼資格對黑袍說教?
對冰炎來說,他什麼都不是。
提爾愣了下,然後責怪道:「冰炎,你講話幹麻這麼衝?漾漾他只是擔心你而已。」
冰炎冷哼了聲,轉過頭去不看他們任何人。
這時提爾轉向他,堆著笑容說:「漾漾你別理他,受傷的人總是很暴躁的。」
他不知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是怎樣,他自認為自己扯出了個笑容,但提爾面露擔心的表情就知道他自己這個笑容並不成功。
「漾漾……」千冬歲擔憂的聲音從背後傳來,但他已經沒有力氣回應。
可最後他還是用力扯出了笑容,卻不是轉向千冬歲而是轉向病房門口,然後笑著說:「學長說的也沒錯,是我多管閒事了,造成你的困擾我感到很抱歉,希望夏碎學長跟你能快點好起來。」
不等其他人說什麼,他就道了歉說聲先走了,便快速的離開病房。
他不知道要往哪走,也不管背後千冬歲的叫喚聲,他只想離開這裡、離開有冰炎的空間、離開有冰炎的世界。
這時他突然被人一把從背後仆倒,但他並沒有摔倒在地面上,而是撐住了身後那個人的重量。
「漾~~~」
熟悉的叫喚聲從背後傳來,西瑞一如往常興奮的說:「在這見到你可說明你我不可剪斷的命運啊~」
不想理會西瑞亂七八糟的發言,褚冥漾就直接背著西瑞,一路無視身旁投來怪異的眼光,離開了醫療班。
期間西瑞不斷的叫他,他依舊沒有回應,但似乎覺得被這樣背著走很有趣,所以也沒有阻止他前進。
但他卻猛然停下了腳步,不知道該往哪走。因為走到哪不都一樣嗎?
西瑞看他停下來,莫名奇妙的問:「漾~怎麼了?是不是在找廁所卻不知道廁所往哪走啊?」
或許他的撘檔可以帶他離開?所以他幾乎是用乞求的語氣道:「西瑞,拜託你,帶我離開這裡……」
西瑞似乎也聽出他聲音的不對勁,他沒再問什麼也沒說什麼亂七八糟的話,只是喔了聲,跳下他的背,拉著他傳送到一個默生的房間。
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一百吋的大電視掛在牆上,電視正前方有個黃金製成、超級誇張的加長式龍椅,上面鋪著高級的天鵝絨,還有幾個用金黃色調做的、古色古香的靠枕,非常詭異但保證舒適。
在龍椅前面有張黃金矮桌,上面刻了繁複的佛教圖案,而桌子上面則是擺滿了各種零食跟飲料。
但褚冥漾對於這誇張的景象並沒有太大的反應,只是照著西瑞的話乖乖坐上那張龍椅,西瑞則是自顧自的從一堆DVD挑選一片後放進藍光放映機,巨大的螢幕就開始播放古裝連續劇,褚冥漾沒有看過,但看片子的彩度跟演員,似乎是很久以前的戲劇了。
西瑞又塞給他一包洋芋片,他自己則是拿著一桶爆米花,非常愜意的邊吃邊看起來。
這裡似乎是西瑞的房間,看這排場敢住的也只有西瑞,說實在話,整體的聲光效果做得很好,讓他宛如身至電影院內,能享受跟電影院一樣的效果,又有比電影院更舒適的環境,要是平常,他或許會借個DVD來西瑞家看,一定很過癮,反正這些誇張的擺飾就只是擺飾而已,跟西瑞當搭擋這麼久,該習慣、不該習慣的也得習慣了。
是說今天這麼冒昧的前來西瑞家感覺很不禮貌,應該送個禮物什麼的,就不知道該送殺手家族什麼見面禮,難不成一個屍體?真是太可怕了。
現在想想他才覺得後怕,他可是連招呼都沒打就在殺手家族裡耶,被知道的話,會不會遭到冷不防的暗殺啊?
現在的褚冥漾只能盡想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來轉移注意力,他害怕去想方才發生的任何事,也不想去思考那個人刺傷他的話,就怕只要一想到,眼淚就會不受控制的湧出。
他真的覺得好累,難道就不能不愛嗎?難道他就非得冰炎不可嗎?這又不是言情小說,沒了誰就會天崩地裂。
就算沒了冰炎,世界依舊會轉,他依舊得活,那他何必活得這麼辛苦?
忽然他迷失了,一直以來他都是追著冰炎跑,沒了冰炎,他該往哪裡走?
忽然他又想起冰炎說的那句傷人的話,心臟就不自覺的一緊。
就是因為他的實力不足,所以講起話來才那麼沒份量吧?若是他有那個實力,或許那個任務自己就能接手,而冰炎就不會有危險。
若是他有那個實力,接更多黑袍等級的任務,冰炎遇上危險的機會是否就會降低?
等等!他突然一頓,明明上一秒才在想著要放下,怎麼下一秒又開始思考這種事情?
褚冥漾苦澀地一笑,果真是無藥可救啊,自己。
因為他想要保護,但他不可能不求回報,但如果怎麼樣都不能讓自己開心,那麼就選擇一個讓他不會那麼難過的方法吧。
因為現在的他,還放不下。
「漾~~」
他一愣,望向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就一直盯著他看的西瑞。西瑞一臉詭異的盯著他瞧,然後道:「漾~你是顏面神經失調喔?一下難過、一下沉思、一下又在笑是怎樣?還是你是在練習什麼奇怪的技能?」
對於西瑞這種無厘頭的發言,他失笑道:「沒什麼,只是在想我應該要更加努力,讓我們能接下黑袍等級的任務。」他坦言,是因為這種事情有必要跟搭檔討論的,只有一個人是不可能辦到。
西瑞聽到這樣的發言興奮了起來:「喔喔~要奮發向上了嗎?不愧是我的小弟!」西瑞用力地拍了他的肩膀一下,然後朝窗戶伸出手指,激動的說:「讓我們朝著夕陽奔跑吧!」
老實說現在只看得到月亮而已,褚冥漾無奈地笑著,也不打斷西瑞的興致。
※
自從有了目標,他覺得自己好多了,不再滿腦子悲觀的情緒,滿腦子就只剩要不斷的訓練自己,只要有機會就不斷的向其他黑袍、紫袍討教……當然是除了那個人,從那之後,他就刻意躲著那個人,知道冰炎要回來時,他就拉著西瑞或自己單獨去出任務,又或是躲回原世界去。就算真的好死不死碰上了,他也是草草打聲招呼就裝忙快速離去。
而冰炎從不過問什麼,像是那天從沒講過那種話一樣,他們之間沒有起任何變化,只是比以前更沒交集而已。
他其實說不上這樣好還是不好,也許他真的完全死心,只是一時半刻還無法完全平復而已,他相信自己總有一天能釋懷。
只是在某些時候,某些自己待在一個空間的時候,心裡像是有個洞,要把自己拉往空虛的深淵去。
※
現在想想,自己的這種行為堪稱幼稚,都這麼大的人了還在堵什麼氣?既然想要跟冰炎說話的話,那就去說啊,就算被嫌煩又怎樣?他哪次不是嫌自己煩?就算嘴巴上嫌得要命還不是出手幫他了。
但他就是沒有那個說話的勇氣,無法踏出那最重要的一步,無法厚著臉皮要冰炎多關注自己一點。
如果可以,他想要跟冰炎說『謝謝你』;如果可以,他想要跟冰炎說拜託不要討厭自己;如果可以他希望冰炎不要把自己當作生命中的一個過客,過目即忘;如果可以。
褚冥漾有些恍惚地看著眼前的鬼王貴族,不知道為什麼出個任務也可以踩到一個安地爾。
但他卻露出了笑容,因為他知道自己的言靈成功了一半,只是還不夠能力足以發動這強大言靈卻強制發動的自己,不知道要付出什麼代價就是了。
然後,世界開始模糊。
※
原本是為了躲避回來的冰炎而接下一個無傷大雅的小任務,說是雪妖精的某一處部落的結界因為不明原因而遭到破壞,在調查末果後,雪妖精發出協助修復結界的要求,而他覺得這種事情他一個人就可以完成,所以就不通知西瑞,獨自接下了這任務。
可最後怎麼會演變他跟安地爾對峙?他被安地爾強制傳送到一個黑暗的空間內,身旁倒臥的是這部落的精良戰士,而他必須不斷地編織言靈守護這些人的家園,以免在傳送前被大量湧出的中低階鬼族給擊垮。
安地爾依舊老神在在,他發出耐人尋味的聲音,道:「褚冥漾,你的眼神越來越像凡斯了,這讓我更想要得到你。」
他想翻一個白眼送給這個變態卻沒辦法分神,保護村莊的言靈還未完成,他還得跟黑暗中突襲的鬼族交戰,握緊手中的米納斯,還得警戒著安地爾,以防他又出奇不意的攻擊。
「不用白費力氣了,褚冥漾。」安地爾嘲弄道:「你何必還要分神去保護那個陌生的村莊?就算你擋住了這些低階又怎樣?別忘了我可是還沒出全力。」
他當然知道,才幾根針就讓他陷入這樣的窘境,證明了他的能力不足,而安地爾一副還想玩他的樣子,否則何必出語嘲弄直接打趴就好了。
又是這樣,被安地爾逼得走頭無路,而自己什麼都做不到,只能等著別人來救他。
忽然,他想起每一次在安地爾的手中,將他救出的背影。
他長吁了口氣,這次,他不要再坐以待斃,他要證明自己不再是被打好玩的,所以他結束了這段保護村莊的言靈後,從袍服裡掏出三顆分別是藍、白、黑的水晶,一次捏碎,開始吟唱起白陵然教導他的、妖師一族密術之一。
丟著安地爾自顧自說他的:『妖師不可能在種族之間存活,鬼族是妖師唯一歸屬』之類的長篇大論,他不斷地在心中吟唱著,並裝出對他一副恨之入骨要用眼睛看穿他的樣子,看這樣還能騙對方多久。
等到安地爾發現不對勁要阻止他的時候,他已經唱到最後一段,而安地爾的黑針就這樣刺進自己喉嚨裡,讓他嘔出一攤黑血。
但他還是用盡全力把言靈給唱完,在最後一個字埋進心底的那瞬間,他的周圍爆出了黑色的漩渦,把那些躲在暗處的低階鬼族一次消滅殆盡,而安地爾則是即時的瞬移到附近避免波及,但身上的長袖卻整個破爛,露出底下的皮膚。
安地爾驚訝了一下,卻露出更高的興致道:「褚冥漾,你又讓我更加驚喜了,這樣的你還待在那些白色種族身邊實在太可惜了。」
褚冥漾趴在地上嘔出了更多的黑血,他該慶幸自己選了個持久性的言靈,否則以他這種情況頂多只能撐個三秒,然後就謝謝再聯絡了。
這個術法就算他倒下甚至是死亡也能繼續持續著,直到他所設定的目標達成、或是他用言靈親自結束,所以他可以放心使用,也不用怕自己在途中倒下時術法解除。
『我以妖師之名詛咒,安地爾與他的鬼族手下們將葬生於此地,而雪妖精部落將會平安無事。』
他倒臥在地上,周身的老頭公結界護著自己、米納斯甚至自動現形用蛇身纏繞著他,讓誰也無法靠近,他知道這個言靈因為『安地爾』不是他的真名所以只成功了一半,但他絕不會讓安地爾染指這個部落。
他不再是那個只能躲在別人背後的褚冥漾,現在他可以對抗鬼王貴族了。
他輕哼了聲,更多黑血從喉頭湧出,他覺得自己的鼻子也開始流血,全身忽冷忽熱的,讓他不自覺地打顫起來。
但還不能休息,他勉強地再度聚集所剩不多的力量,用盡力氣說道:『若是我死亡,我的身體會化為粉塵,不讓任何惡意者利用。』
這一下他的力量完全被抽光,這下連呼吸的力氣也沒有了,呼吸漸趨緩慢,連心跳也是。
所以,他要死了嗎?
就這麼死了也不錯,只是心中總有個遺憾,雖然這樣想有些自滿,但他很遺憾自己不能守護冰炎到最後。
他想嘲弄著自己,怎麼到了最後還在想冰炎的事?但他卻無法克制自己不去想,反正都要死了,多想一點又有什麼關係呢?
除了冰炎,他又想起了自己的家人朋友,想想自己也真是的,果然愛情會讓人沖昏頭,自己做了那麼多一心就只想到冰炎而已。
不過他並不後悔自己這樣做,因為他知道如果自己讓安地爾得逞他會更後悔,雖然這下不能真正殺死對方,但一定能重創他,讓對方好些時候玩不出新把戲。
最後,他的世界只剩下黑暗。
朦朧間,他似乎聽到有人在喚他的名字。
是誰呢?是誰呢……
是誰都不重要了,他要睡了。
[怎麼愛 完]
最後還是以這種方式結尾了,老實說我想過很多結局,卻還是想不到滿意的,但這篇實在是拖太久了,我其實有點著急了。
想著之前因為不滿意所以不放上來的自己,跟現在不管寫得好不好還是放上來這樣矛盾的自己,已經走到極限。
總之忽然感傷起來,這篇想了想還是貼出來了,要是以後我有靈感了,就會再把這篇重想。
一開始想寫的,其實就是兩人關係降到最冰點,最後冰炎在發現失去不了褚冥漾的事實下看清了自己的心意,進而轉變態度去追求對方,但褚冥漾經過了一次生死,整個人生像是被洗白一樣,已經對很多事情看得很淡了,包括冰炎的感情。
但這樣寫覺得太矛盾,而且會拖太長(←
於是就想說,要虐就要虐到底,那段子也曾經在噗浪上面有發表過,就是褚冥漾發現冰炎早就知道自己的愛戀,並在安地爾事件過後想要利用這份愛戀來做試探,導致褚冥漾最後精神崩潰,假裝要偷襲夏碎,最後死在冰炎的長槍下。
但這樣寫又覺得不符合冰炎的個性,所以就作罷了。
寫到這裡,我對於現在這個結局只能算是勉強接受,最後那聲呼喊是誰就交由各位想像了。
抱歉一直讓各位喜歡我的文感到失望,也謝謝一直支持我文章的人。
但因為我寫文方面越來越不順手,預計再挖一個新坑,然後盡量把所有坑都填了就收手,還請各位見諒。